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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。往后奕云山庄就是你的娘家。婚期最晚还可拖两年,之后择定吉日,你皓月师姑便会前来为你打点一切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?”为什么之后都没有提到他?“为什么要我回奕云山庄,而不回千寻山?你以后都不想再见我了?”

    “我云游天下归期不定,也许几年就回来,也许是数十年,唯有你师姑才能周全照顾到你”“我要跟你一起去!”看他把一切交代得如此清楚,让她的恐惧更盛,彷佛他这一走了就永远不再回来。“若你真的要走,那我也去!我会很乖、很听话的。去什么地方都好,我什么都听你的,不会再给你添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若真要听我的,就听这次吧。”他疲倦的声音低沉如夜。“你已经许久都不曾遵守承诺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这是最后一次”

    “别再说了。”他闭上眼,心意已决,不再容她任性。“整件事情我都打点妥当,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夜更深了,四下无声,两相沉默,就在左封迟以为她已妥协时,她却以一种他从未察觉的坚决成熟口吻说:“我不论你说什么,只要你走到哪里,我就会跟你到哪里!你不让我跟,要自己一人先走也无所谓,我一定会找到你的。你说你下半生要云游天下,那我的下半生就是要找到你!”

    如同誓言,更像告白。无畏千里情奔的坚定。

    “你”他心猛地一跳。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?这种语气跟态度,跟她那眷恋爱慕的眼神难道她对他这怎么会?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依赖

    心弦悸动,左封迟力持沉稳的情绪,也不禁开始翻涌。他心如海潮,她的话却像是暴风,轻易掀起他心中的狂浪。她对他她对他

    左封迟惊讶地发现,他心中的惊喜竞比困扰跟惊愕多出许多,难道曾几何时他也对她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娃儿动心了吗?

    心乱如麻,他胸中突然一痛,冷汗又开始冒出。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?她是他师侄啊!他怎么可以

    颐长的身子一晃,连凤云侯都发觉他脚步虚浮,忙担心地扶住他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?”她惊慌的目光,看着他霎时苍白许多的容颜。

    他发病的间隔愈来愈短,迟早会东窗事发。他会倒下但绝不能是在她的面前!左封迟低喝道:“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南院去!”

    “不要!”

    预料中的答案,却让他沉下脸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还想缠我多久?”彷佛压抑许久的情绪,至今终于恨恨迸出,他咬牙切齿,嘶哑的嗓声充满了露骨的憎恶:“你明知我喜静不喜闹,好一人独处。当初师姐托我育你成人,好不容易责任已了,整整花了我近十年的岁月,帮你找了个圆满归宿,你不知感恩图报也罢,究竟还想要继续打搅我多久!”

    凤云侯皱眉,彷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还不懂吗!”

    他大力把她扯开,粗鲁推到窗前,表情阴鸷森冷。

    “你原本就是我的包袱跟责任,好不容易熬过这么多年,我才终于可以卸下你这个重担,往后我只想一人清静度日,你听得懂吗?一个人!我早就受不了你跟你那只黑猴总是吵吵闹闹的,让人不得安宁!以后我只想一人安安静静地度日,这就是我这些年来最奢望的事情。你能够成全我吗?”

    “才怪!你骗人!”不是他的话伤人,而是他睑上真实厌烦的表情如刀般刺进她胸口。她面容一下子扭曲,奋力扑上前去,张嘴就是一阵乱咬。她老早就想狠狠咬他一顿了!“你骗人骗人骗人”

    捉起他手臂就啃,见他没半点反应,她就噬咬得更加用力!直到嘴里尝到腥味,她才一惊,忽地松开。

    就见他白色单衣的袖上已染了些许血迹,脸上仍是淡无表情,黑眼底却有着决绝的狠色。

    “你也知道我说到做到。”

    冷厉的声音在夜中缓缓散开。明明是微热的夏夜,她却由身体里感到彻骨的寒意。

    月光在他脸上形成了晦闇的阴影,他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缓慢,就像是要她逐字听个清楚:“我离开秦苑后若发现你跟了来,我左封迟从此就跟你一刀两断,恩义两绝,这辈子绝不会再理睬你,听明白了吗?我只是想请你以后别再来烦我,如此而已。你愿意为我做到吗?”

    整个空气都冻结住了。他厌烦到迹近憎恶的情绪那么明显,让她周身整个像在瞬间失去了声音。

    明明四周无声,却又好似听见了谁发出椎心的嘶喊,接近一种崩裂的声音。他亲手斩断了一种难以挽回的东西,破碎了便补不回来。

    心脏跳动牵动着痛楚,左封迟缓缓闭上了眼。当再度张开时

    他身旁已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冷肃的眸光停留在半开的窗户上,黑眸变得更深沉了,那眸底深处彷无尽头,就像一个失去温柔月色照拂的黑夜,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晦暗。

    “凤姑娘,你还好吧?”凡离担心地敲门。

    好动的凤云侯这几日居然足不出户,连秦午阳也发现了她的异样,跟凡离一起来到了门外喊着:“好妹子,快开门吧!这里有你最爱的糖葫芦,再不开门,我跟凡离就要一人一口吃掉了。”

    门内仍是悄然无声。说到吃的居然仍无反应,可见事情真的严重了。

    “好妹子,大哥不麻烦你开门,自己进去了!”秦午阳说着便迳自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凡离也顾不得避讳,跟着进去。

    就见娇小的人儿坐在窗边,眺望远山薄云,脸上有说不出的悲伤神色,连坐在她脚边的黑猴也没精打采的。

    “怎么脸色这么差,是谁欺负你了?还是身体不舒服?”秦午阳凑近,见她像根枯萎的小草,连递上糖葫芦也不接。真的很不对劲耶!

    “凡离,要不要叫左前辈来?”秦午阳这才真的担心了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,五师兄。麻烦你到厨房端一些粥过来好吗?”他早已私下去见过左前辈,但才说了几句,连什么事都还没说清楚,左封迟就敷衍地说没关系,半点想来探望的意思都没有,怎不教人对他的冷漠失望透顶?

    “对喔,她这几日似乎都没有好好吃饭,我这就去拿。”秦午阳马上帮忙跑腿去。

    待房里只剩下他俩,凡离试着问:“凤姑娘,京师最有名的戏班来了,今晚我们去看看好不好?”

    她沉默摇头,黑猴也跟着摇了摇头。以往这种新鲜事物,是最能令她开心的,如今她却连眉都不抬,一脸无动于哀,死气沉沉的。

    凡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,落在一棵三十年的杉树上,他心一横,撩起衣摆,跃上了那棵杉树。他危危颤颤地挂在树上,面对着她问:“你是怎么了,愿意告诉我吗?”生平第一次爬树,只为了讨佳人欢心。

    凤云侯见状终于轻轻一笑,黑猴跟着“吱”了一声。凡离也心头一松,就听她问:“凡离,你想跟我成亲吗?”

    “啊?”一个没抓稳,凡离掉下树去。

    秦苑的气氛真是愈来愈怪了,几十名仆役们都开始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半个月前,远从千寻山来了一大一小的客人,那个孤僻的左封迟一来便鲜少出屋;后来那个人见人爱的爱笑姑娘也被感染,开始闷在屋内。这几天,居然连他们苑主最宠信的凡离主子也失魂落魄的,就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了?

    而今日一早,那个不见生人的冷面客人终于步出房门,到大厅跟他们苑主相谈,就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?

    “劣侄生性顽皮,叨扰贵府数日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左封迟婉转说道。欲采秦天对侯儿的印象如何。

    秦天目光深沉,语带保留:“令贤侄是个天真令人喜爱的好姑娘”

    “前辈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秦天迟疑:“老夫只是没想到会是凡离。他那样正经的脾性,不知能不能治住那活泼姑娘”

    左封迟冷下脸。“劣侄天性自由自在,不可约束。晚辈早在鱼雁往返申明言提及过不是吗?”即使出嫁后,他也不愿人束缚了她。

    “老夫明白你护侄心切,也答应过不会束缚她,本也无心管束,因为我以为门中以犬子单纯的性子最是适合,没想到他竟与令侄结成了义兄妹。”

    “前辈是说秦午阳?”他是秦天之子?虽然同姓,但左封迟真没想到。他以为凡离才与秦天有血缘关系,旁亲之类的。

    看出他的疑惑,秦天主动解释道:“是的,午阳正是老夫最年幼的儿子。不过相信你也看出来了,每个师兄弟都只听从凡离的话,因为秦苑历代只传贤不传子。凡离自幼天分显卓,所铸之器皆比他人多了股灵气,具剑师之魂,是以每个弟子都对他心悦臣服,早已默认他为下任的秦苑之主。”见左封迟皱眉,秦天说出重点:“待凡离接掌苑主之职,便会冠上秦姓,以示延续秦门。如此一来,他的妻子必须负起主母之责,打理秦苑上下事务,让苑主无后顾之忧,专心铸剑。光耀秦门,是身为苑主唯一的责任跟义务。”

    意思是说,必要时其它皆可牺牲,包括个人感情。

    “秦苑人才济济,何不从中挑人管事?”

    “主母当家,这是秦苑历任门规,同时也是苑主掌权的一种落实。”

    门规左封迟沉默了。他岂能要求人废了百年传统,先人承规?

    见他无语,秦天轻叹:“其实老夫并非墨守成规之人。先妻早逝,老夫管事也有三十余年,近年来专心铸剑,苑内之事更是放由弟子全权打理夫只是担心凡离,炼剑需要无我,不该花太多心思在旁的事物上,更何况据老夫这半月的观察,发觉令贤侄她的心并不在”

    远远传来的奔跑声干扰了对话。

    秦天凝起白眉,沉声问:“是谁在廊上奔跑?”

    答案很快地揭晓,凡离冲到了门旁,激动地大喊:“师父!出事了!凤姑娘出事了!”

    左封迟马上站直起身来。

    左封迟一进南院,便发现沿路的仆役们皆一个个倒地不醒,上前一探,发现他们都被人点了昏穴。

    左封迟加快脚程,飞身掠步来到厢房。

    厢房的门半开着,屋内中心的桌椅明显歪移,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过:屏风倾斜,靠近床的矮凳整个滚倒,床幔更是只剩一半,显然是被利刃齐齐割开,打斗的痕迹蔓延了整个房间,最后停在窗户上。

    左封迟心狠狠一跳。

    在窗棂上头,竟溅了一小摊的血渍!他整个人在瞬间完全无法动弹。那黑血中掺杂着不自然的碧绿,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。

    他根本不用上前,就能确知这血属于何人。

    冰澈如寒夜的眼,一寸一寸冰封了四衷普气。她受伤了?即使心知答案,仍是走近窗台,以指触摸那黑血。那特殊毒血的气味,让他修长的指掌悄然紧握。

    仔细检视四周,不肯错漏任何细节,直到反覆确定房内真的没有其它一丝毒物,忧心忡忡的黑眸才闭起。

    幸好不是羌寡门所为。

    虽然事隔多年,但若那群异族女人不肯死心,将侯儿掳了去,以她们阴毒的手段,必会让侯儿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那么,又是谁抓了侯儿?为了什么?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,左封迟周身的空气却冷冽得几乎要割人肌鼻。

    “谁?”左封迟低喝,感觉到院里的动静,猛地掠出窗外。

    凡离反应只慢了些许,便跟着出去。

    但一跃进庭院里,那里却空无一人。他马上拔身跃上屋檐,立高眺望,却惊诧地发现连左封迟也不见了踪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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